
【雅香】 梅干菜(小小說外二篇)
◎ 梅干菜
一九六二年,農村里的生活特別緊張,村民柳布線去嶺上拾糞,他在村頭的土城邊上,遇到他的閨女婿正在鋤地,閨女婿說:“大叔,別走,你的女兒正在家烀豬肉,前天我家那頭八十多斤的豬被牛抵死了,你去,帶一塊豬肉回家。”
老頭子答應著,來到女兒家,女兒正在廚房里燒火,看見父親來了,不竟要問:“大,你來干什么?”
父親心里一冷,有些生氣地回答:“好久沒有來了,有些想念你們哪!”
女兒把父親讓到堂屋。父親坐下,他摸出老煙葉來,放在手心,慢慢地揉碎了,放在煙鍋里,起身,向廚房走去,女兒慌腿了:“大,你就在堂屋里歇著吧!”
父親進入煙霧繚繞的廚房,將煙袋靠近鍋門,點燃了煙鍋。他拿下嘴里叼著的煙袋,果然聞出一股撲鼻的香味來了。老人故意問:“鍋里烀的是什么東西?”
女兒說:“啊,梅干菜!”
老人抬腿向門外走去。
女兒問:“大,你上哪去?”
老人說:“我來趕集的,到街上去轉轉!今日逢集。”
老人在街上轉悠了一圈,什么東西也沒有買,正遇到他的閨女婿。
“大叔剛來,怎么要走?不愿意在我家吃豬肉?”
老人說:“那里是什么豬肉?是梅干菜!”
他拉住老人家,死拖硬拽,老人說什么也不肯回去。閨女婿回到家,把屋里窩筐里的孩子端出來。
妻子問:“你瘋啦?熱天熱地的。”
丈夫說:“這是梅干菜,放在屋里做什么?”
午飯開了,飯桌上,妻子剛剛拿起筷子,就被丈夫奪下了。
妻子忙問這是怎么回事?
男人毫無保留地把事情經過揭露出來:“今日你要想吃飯,給我把淹在缸里的豬肉拎一條大腿出來,給他老人家送去!”
女人連晌飯也沒有吃,無奈伸手拎起一條豬大腿,向娘家走去。
女人走后,男人挎著個巴箕,遠遠地尾隨在她的身后,眼睛時刻瞄著他的妻子,以防她不去,在半道上把豬肉扔了!
◎蟠桃會
今日逢大集,天一閃亮,大蓋璋就拿著一只竹籃子,采摘他家后院中的蟠桃,準備挎到本村的小集市上賣個好價錢。
他的老嫚子叮嚀他:“可別全部摘光了,一定要留一半在樹上,準備那幾個牌友們來,開一個蟠桃會。
老頭子表示異議說:“人家說著玩兒,你還當了真呢!若要想吃,誰不來?”
老嫚子說?:“教你留,你就留,服從命令聽指揮!”
“是啊是啊!”老頭子唯命是從地附和說:“是啊!”
老嫚子褒貶老頭子:“一點也不長腦子!”
老頭子摘下滿滿一竹籃蟠桃,準備提進屋里。老嫚子迎上來,將一竹籃蟠桃放在磨頂上。
快嘴的老頭子一會兒吃過飯,他從堂屋里走出來,第一眼看見磨頂上的竹籃子不見了。
“桃子被誰拎去了呢?”老頭子剛剛放聲喊叫,老嫚子擺擺手,朝老頭子翻眼說:“暫且別伸張,暫且別伸張!”
老頭子卻判斷說:“一定是被那幫促狹鬼給拎去了,偷偷開蟠桃會啦!我這就去,抓她們一個正著!”
“我吩咐你去了么?”老嫚子朝老頭子瞪眼睛說,“別輕舉妄動……我們現在趁早涼,一塊去村西菜園里,將韭菜地里的雜草鋤一鋤,放心,老頭子,這事兒自然會水落石出!”
巴掌大小的一塊地,老倆口一會兒就鋤完了,他們將那些被鋤起來的雜草抓出來,放在畦田埂上,等著太陽來曬死。
轉回家中,眼尖的老頭子手指石磨頂上說:“瞧,空竹籃子送給我們了!”
老嫚子緩緩地走近石磨,打趣地對老頭子說:“蟠桃會開完了……桃子被仙女們吃完了,竹籃咽不下去,只好退回來……還行喔!”
◎字典不能吃
冬天的早晨,氣候依舊寒冷,村里的那些老頭兒,陸陸續續地向王家百貨店聚攏而來。
包增號先一步來到,他隨意地坐在門旁的半截牛槽上,習慣成自然地從煙包里掏出一包“大前門”,點燃抽起來。
劉寶啟第二個來到這里,他在牛槽那頭的一塊大樹根上坐下來。
包增號遞出一支煙給劉寶啟說:“我這好煙,抽一支?”
“我是不吃香煙的,沒有勁兒!”劉寶啟從身上掏出一包土特產老黃煙的煙沫,遞到包增好的面前,“嘗一嘗我的好煙,味道真好,你吃吧!”
包增號伸出手,捏了一小捏放在掌心,但是并不放在鼻子下聞,就夸贊說:“我聞得出是好煙,買的?別人給的?”
“是我自己種的,一點化肥也沒有施,全是施花生餅長出來的……”劉寶啟一邊說,一邊從懷里掏出厚厚的一卷煙紙,遞到包增號的面前。
包增號接過那一溜溜帶有密密麻麻字兒的卷煙紙,正反面都看了一遍,并沒有把煙沫放進卷煙紙里。
“看,看,看什么?你懂嗎?扁擔長的一字都不認識,”劉寶啟說起笑話來。
包增號把那一小溜卷煙紙送還給劉寶啟手中,搖搖頭說道:“這是字典,被你撕了的,咱不吃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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